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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一楼的大厅里,夏惊蝉跟宿管阿姨纠缠了很久:“我真的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阿姨,您开开门吧。”
阿姨看她还穿着棉拖鞋,毛绒绒的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件长款羽绒服,皱眉道:“什么事啊?宵禁了不能出去,这是规定。”
“……例假,十万火急。”
“这么晚了,你找同学借几个呗,这会儿都快十二点了,学校商店也都关门了,你上哪儿买啊。”
“阿姨,求求你了。”夏惊蝉被风吹得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嗓音不稳,“求求你了阿姨,你让我出去吧。”
阿姨自然不肯违反学校规定把她放出去:“不行,你现在出去,出了安全事故谁来担责,快回宿舍吧,再纠缠我就给你辅导员打电话了。”
“阿姨,我是真的有急事!任何安全事故我自己承担。”
“你这姑娘怎么听不懂话呢。”阿姨失去了耐心,“晚上宵禁之后学生禁止出入宿舍,除非生病急诊。你来例假这可不算,快回去。”
“生病急诊就可以出去了吗!”
“你可别搁我这儿装病。”阿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这样子半点不像生病了。”
夏惊蝉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一道铁大门,无法想象许青空现在是什么情形。
他肯定回家了,如果回去之后妈妈不在,他会怎么样…
她想到半年前天台上见到他的那一次,少年绝望破碎的表情,几乎一只脚都迈出去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夏惊蝉都会被那个画面惊醒,一身冷汗。
她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阿姨的窗口边。
阿姨正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着电视…
桌上,还放着她的针线篓。
夏惊蝉迅捷地从篓里抽出剪线刀,掀开袖子,对着自己白皙的手臂狠狠划下一道血口子。
霎时间,鲜血涌了出来,滴滴答答,淋淋漓漓,顺着她的手臂流淌着。
撕裂般的痛疼,让她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阿姨惊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哎呀我的天,你疯了吗这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她忙不迭走出值班室,用钥匙打开了铁大门,揪着女孩的手:“我带你去医务室!”
“对不起。”
夏惊蝉用力挣脱了她,跌跌撞撞地扎进了浓郁的夜色里,边跑边哭。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帮我 “许青空,你要好好照顾我。”
夜色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雾, 空寂寂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有车灯光影时不时掠过他死寂的眸子。
面对轮椅上的那个白枕头,许青空平静得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死尸。
他伸出手,触碰那个柔软的枕头,还没碰到的一瞬间又如触电……了回来。
不是没有预兆。
他回忆里有大段大段空白的画面, 那些和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都像是精心堆砌的一场梦。
无论他多么小心翼翼地构建它的逻辑性, 但细节的部……么努力都无法回忆起来, 一片空白。
妈妈为他做过早饭, 他却想不起那早饭的味道;妈妈每年都要为他过生日,蛋糕他订的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可那块蛋糕在第二天总是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桌上;妈妈有肺结核,他一直在为她买药,可是那些药, 最终都因为过了保质期而被他扔掉…
这些不能自洽的逻辑,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此刻以另一种真实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逼迫他去接受。
接受那个女人早已离开的事实。
接受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接受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那个七窍流血、嘴唇乌黑、面目狰狞女人, 扭曲地在他怀里整整躺了一周的恐怖画面……不是噩梦,就是现实。
他的妈妈死了, 死于农药, 死于自杀,死于他最孤独无助的十一岁。
不, 这不是真的!
他拒绝相信。
这只是梦, 醒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