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沉牧歌也过了犯困的劲,索性坐到一旁琢磨起演技来。
她让笑笑把椅子搬到可以清楚看到场内拍摄的地方,仔细着观察别的演员是怎么样表达情绪的。
恰巧这一场正好是陆子衿和萧煜的戏。
陆子衿戏里是萧煜的远房表妹,两人对手戏少不了。
大抵是民国时期民风开明,少女爱慕的心事格外的显眼,神色中盛满的都是她这位远方表亲。
沉牧歌本是托着腮静静地看,渐渐竟也被场内的气氛感染到,在两人激烈的对手戏里,她好像又变成了方瑜,站在这一方大院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他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妹妹执手相看泪眼。
知情的还能道一声是许久未见亲人两眼泪汪汪,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初恋,在命运的撺掇下又一次走近。
沉牧歌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那位叫方瑜的女子夺舍了,胸腔里弥漫的满是酸涩,甚至想要走进剧里将他们分开。
萧煜和陆子衿配合得很好,拍了三段全都是一条过,导演乐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尽管两人的戏已结束,沉牧歌仍没能挣开方瑜给她带来的情绪冲击,胸口平息的浪似又要翻涌,急切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站起身来,像是坐得有些累了,伸展着略微僵硬的腰肢,跟笑笑说要去一趟女厕就走了。
其实她根本不想上厕所,只是不想再沉浸在陆子衿的那双眼里,她害怕在戏外也看见那双眼里有对萧煜迷恋的颜色,所以她可耻地逃跑了。
影城的厕所隐私做得很好,化妆区用挡板和别的区单独隔开,空气清醒剂无孔不入地在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气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牧歌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刚想从化妆间出去时耳尖地听到了有人结伴而来的声音。
“停工了这么多天可算开拍了,再不抓紧我都要赶不上下一个剧的档期了。”
女人的音色轻锐,听起来像是她这个剧组的人,沉牧歌只是迟疑了片刻,来人已在一墙之隔以外的地方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沉牧歌什么来头,以前都没见过她这号人物,资方居然为她停了注资。”
刚才的女声接话道:“你不知道吗?听说褚昀是她哥哥,逼着副导演给她道歉呢。”
“哈,就为了副导歧视女性?不会吧?她以为这是哪呢,怎么还能那么天真,不是副导也会是别人啊。”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子衿姐不比她更适合女一号?搞半天来个非科班的半吊子,还害得大家停工了。”
“谁让人家会投胎呢,走吧走吧。”
沉牧歌背靠着隔板,听完她们的谈话,只觉浑身冰冷,麻木地抬脚走出厕所,夏日的天也暖不热她凉透的血。
只觉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眼框发酸。
林寒被通知剧组复工后匆忙赶来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一脸惨白的沉牧歌。
小身板摇摇欲坠,感觉来一阵风,一吹就倒下。
“牧歌?”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一把,又怕影城附近有娱记蹲伏。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沉牧歌侧过脸看,才发现林寒不知道什么时间来了。
“林寒哥,你来啦。”
她强撑起笑跟人打招呼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看得林寒心头一惊,顾不得那么多,扶着她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沉牧歌一身的冷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寒看在眼里,拉开凳子看着她坐稳了才开口:“你在这坐会,我给你点杯喝的。”
贴心的热饮很快就端上桌,沉牧歌双手捂着发烫的玻璃杯,热气从掌心开始蔓延,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也逐渐暖和起来,她这才好受了一点。
“抱歉,林寒哥。”她自嘲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都是自家人,不是都说了把我当自己哥哥就好。”林寒温和地笑,“现在能说说怎么了吗?”
到底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没什么好矫情的。理智回笼后觉得自己的脆弱可笑得不值一提。难不成又要把褚昀叫来给她撑腰吗?
沉牧歌抿唇,不发一言。
林寒见她不说,也不多逼问她,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低垂着的头。
“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哥哥最近忙得很,托我多照顾你。”
沉牧歌收拾好情绪,重新扬起笑来,“嗯。”
只可惜笑容在脸上还没维持着两秒,就僵住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萧煜陆子衿两人结伴而来,大概是他们今日最后一场戏也拍完了,出来放松放松。两人脸上都透露着同一股惬意,那是熟悉彼此的人脸上会有的表情。
沉牧歌看着那两人一同穿过咖啡厅前的树荫,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绿叶,洒下不规则的光,渡在身上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恍惚间沉牧歌竟生出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