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巧巧一番话带过,他偷眼看向沉思不语的严文卿,心中稍松一口气,便准备起身离开——虽然这是他的屋子,但就目前来看,还是能离多远算多远。
只是深夜忽然起了东风,没有系牢的外衣被吹开一角,他匆忙拢住衣衫之际,却已经有一双眼睛盯住了他。
严文卿眼尖地瞧见了他衣裳之下的绷带:“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了,就没有申榜,更新频率可能要慢一点,在努力攒存稿了~
寻根究底
朔月被强行按在椅上,捧着一盏空空如也的茶杯,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是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模样,但绷带上渐渐渗出的血迹出卖了他。
严文卿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要死了,是吗?”
“从来没听说过挨一刀就会死。”朔月简单地回道,“何况是我。”
严文卿看起来恨不能抽出绷带给他拎起来质问:“那这是什么?”
“只是出了点问题,伤口恢复得慢一点罢了。”总归这绷带瞒不过,朔月索性避重就轻,“但那封信是假的——我伤了谢昀,纯粹是出于契约的无条件服从,并不为别的。”
说着,朔月将一把匕首推到严文卿面前:“你若不信,大可拔刀试试,看看我还是不是不死之身。”
烛火一闪一闪,刀锋亮得晃眼。
刀锋之后,朔月坦然直面他的目光,一派平静之下,只有他听到自己心如擂鼓。
严文卿自然不会拔刀。
烛火在朔月眸中跳跃,说话的人眼神沉静而清亮,没有一丝谎言的意味。严文卿最终挫败下来,心说还好没有提前告诉谢昀,却又莫名暴躁:“你就不能骗骗他?”
朔月就着冷月灌完一杯冷茶,轻声道:“我不想骗他。”
林遐微微俯身,关切地看向自己的女儿:“群玉要问什么?为父自然知无不言。”
林遐笑容和蔼,但林群玉心头却莫名掠过一阵寒意。
直觉让她避开了最尖锐的问题。
她定了定神,做出了本能的选择:“我想问父亲……姑祖母那边还要人照料,为何让我来了春猎?”
“我们群玉真是孝顺。”林遐笑着夸赞,“你正值青春年少,终日孤身守在行宫如何是好。你姑祖母若是知道,也会愿意你去的。”
严文卿满嘴苦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朔月替他把话说完:“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低头拨弄草编,手上动作不停,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们自幼读圣贤书,自然觉得我荒唐可笑。但如果你五六岁开始就被这样教养长大,你或许也会像我一样的。”
朔月确实有很多话说,困在心里,堵在喉咙里,无人诉说。
严文卿说不出什么。朔月说的或许是实话。他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然觉得一切荒唐,但站在朔月的角度,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既如此,当时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他?”他问,“谢昀对你没有丝毫防备——何况这不是谢从澜的意思吗?”
朔月静静地看着严文卿,吐出艰涩的字眼:“我做不到。”
“即使是那时候,即使是谢从澜的意思,我也做不到。”
谢昀教了我许多东西,带我从蒙昧走向清明,契约一点点磨灭。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我有朝一日会自己意识到问题,然后水到渠成地改变。
可是谢昀突然消失了。
他曾经承诺我要做明君、要长长久久地陪伴,要与我缔结新的契约,但他一句话没说,就这么把我还有一切都抛弃了,这令我感到无所适从,生活空如白纸。
谢从澜的出现填补了它,我还没有来得及伤痛谢昀的离去,他便将我拉出了没有意义的泥潭,再度赋予了我生命的意义。
自此那些渐渐模糊的东西再度清晰起来,我好像又回到了谢从清在时的时候。那时候我虔诚地信仰他,如同追逐神明。
“纵使契约,可谢昀从未愧对于你,你也该知道……”
朔月平静地截断:“我从来没想过杀他。”
我知道谢昀不是皇室血脉,我知道谢从澜想要我和谢昀断绝关系,我知道这一刀不为取他性命,只是要永远占有我——我以为没什么的。
朔月对严文卿说,也对自己说:“我以为……没什么的。”
我以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我以为契约高于一切,而我只是遵循契约,让谢从澜放心,让契约更加牢固。
我以为,以为只要不伤害谢昀性命,就不会有什么。如此而已。
你们的意义你们的价值,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的就是这个契约。你们当然觉得可笑,可是这十几年,我就是这样长大的——难道就因为谢昀待我好,谢昀对我、我对谢昀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就要放弃一切吗?
这是彼时朔月的想法。
听罢,严文卿静了很久。最后他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也依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