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尽管是面对帝国至高无上的帝王直白的诘问,披着铂金色卷发的尖耳朵贵族女性弯着眉眼和嘴角,姿态依然从容和造作。
她缓缓直起腰身,睁开左眼金红,右眼青白的异色双目,笑得天真而无辜。
“刚才的情况,您可是亲眼目睹了的——是高地上突然围来了一群灰袍的刺客,远远向您的使团和向导射箭投枪行刺,而代表南方联盟的我方使节,不过是来迟了片刻。我手下的巨人护卫,还替您踩死了几个刺客、威吓走了他们呢。”
说着,星虹公主还状若沉思地举起一只手指,点在自己的嘴角边,偏偏脑袋,作势严肃地说:“呀,不过想来您也听说过吧?南方这边,思念旧朝荣光的复国派倒也没有完全消停过,那些灰袍衣装上绣着的,又分明是我姐姐亲信的标志,这其中恐怕……”
魔王冷声打断她:“不用跟我演戏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借我的手干掉你的长姐,但这次我南下过来,是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处理,没有那个闲心陪你们过家家。”
星虹公主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事,不禁一拍戴满了各色戒指的双手,笑:“啊呀,多年不见,魔王大人演活人真是演得越来越像了呢,连‘过家家’这样的修辞都说得出来。”
魔王不置一词,只冷冷盯着嬉皮笑脸的森精公主。
而森精公主眨动着眼睫,就连那颗失色坏死的青白眼珠都好像流露着傲慢的笑容:
“不管您现在如何质疑,都没有证据吧?这件事真相如何,还要等我们的人仔细调查,郡省总督一方确认,经过律法规定的侦查和庭审流程,才能水落石出吧?”
虽说星虹显然是在挑衅她,但魔王也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都已经把风阳软禁起来了,不是么?事到如今,南方就连复国派都视你为‘智慧王’的唯一嫡系后裔,你又何苦来朕面前演这出戏,大费周章谋害你那最后的血亲。”
星虹的笑脸果不其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王大人,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就算你只是个无情无心的空壳,你应该也比谁都明白;不,正是因为你‘做出过那种决定’,你才比任何人都明白才对。”
旧王朝的孑遗睁大了双眼,收起不正形的虚伪笑意,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安坐在狮子背上,真正的至高神王。森精公主傲慢的面具底下,藏着的嫉恨和不安终于僵硬地爬满在了脸上。
“我们这种围着权力的火光打转的飞蛾,根本没有,也不需要感情那种累赘的东西。要成大事,必须首先割舍所有无谓的羁绊。”
也许是传音魔法的失真效果,前朝公主年轻的话音听上去,语调如同正逢壮年的女王那样坚定而傲慢,尾音却好似已至暮年的老臣那样颤抖得流露疲态。
魔王仿佛习惯性地无言静默片刻,才淡道:“风阳已经失势,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如今弑姊,其实没有必要吧?当年谋害海云王子的也是她,明面上与你无关。留着她,你的名声还能继续好听下去,团结对旧王朝还留有好感的各方保守势力。何必多此一举杀了她?”
这下换星虹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笑出声来。
——若无必要,不做多余的事。
原来在真正没有心的人看来,自己在已然夺权之后,仍执着于杀死从前相依为命、也是威胁自己手握权力的血亲来证明自己的无情,就已经是囿于多余的感情了。
不愧是真正的魔王……她从儿时起就憎恨着的杀父仇人,也是她不可能不憧憬的道标。
星虹呵呵拊掌大笑,像是困扰自己多年的谜题忽然得到了解答,豁然开朗的顽童一样。
魔王无声地将铁铠的右手按在母狮脑袋上的绒毛间,揉了揉它的脑门,一如平日里抚摸女儿的发顶那样亲昵和温柔。
母狮形的魔兽舒服地眯起双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魔王却从那并不属于野兽的声线,回想起了一个遥远的名字,轻声呢喃:“艾尔妮娜。”
狮子似乎对那个名字无知却又有些敏感,好奇地抬了抬脑袋,而后换来主人更加轻柔的抚摸。
待到星虹笑完了,连面颊都好像很健康地红润起来。她伸手拍拍巨人的掌根,让巨人上前跨了一步,而后恭敬地伸长手臂,将她越过枪和箭的丛林,走下来,站定在魔王和她的傀儡们面前。
“那么,就如陛下所言,这桩刺客们作风阳公主亲信打扮的‘谋刺皇帝’案,南方联盟一定替您‘追查到底’,还黑堡使团一个说法。”
星虹抬起右手臂,指尖点在左肩上,向高坐在狮子上的女皇倾身鞠躬。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魔王行礼,当面尊称“陛下”。
在过去,自诩为二代魔王后裔的森精们骄傲地固守着旧王朝的荣耀。
他们在魔族大陆长达近千年的战乱里偏安南境,守护着“智慧王”遗留下来的魔法书和被称为“王器”的遗物,坚信着终有一天,王室中一定会再诞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