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笑道:还要多谢宴王妃帮了谢某这么一个大忙,改日定奉上大礼。
沈青黎一进来,他就认出来了,也知道她的来意。
这话,有逐客的意思,很明显,他拒绝看诊。
沈青黎微微一笑:谢家主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谢行语气平静:将死之人,不敢劳烦王妃。
听到死字,谢老夫人心中一痛,哀求道:行儿,母亲求你,让王妃瞧一瞧吧。
谢行早就看淡生死,他只是不忍,谢老夫人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黯然失望。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生死有命,强求,不过是徒劳罢了。
谢老夫人闻言,喉头酸涩胀痛。
沈青黎看着谢行:虽是徒劳,但未必无用,至少,毒发时,能减轻痛楚,谢家主何不一试?
王妃与谢家往来,不怕旁人揣测吗?
那是旁人的事情,医者,只为治病救人。
谢行笑了笑,伸出手腕:那就有劳王妃了。
厅堂里,熏着香,两人又离得远,沈青黎并未闻到异味。
等走近了,一股淡淡的臭味,萦绕不散。
沈青黎神色如常,探手搭在谢行的腕间,半晌,她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
我能看一下你的脸吗?
王妃确定要看?
沈青黎点头。
谢行再次笑了,深深地看着她:王妃真是艺高人胆大,但愿王妃不会后悔。
偶遇
面具一掀开,那股臭味浓烈了些。
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如鬼魅般,令人惊骇作呕的脸庞。
整张脸都已经溃烂,还淌着脓水。
若是旁人,早就吓得惊叫了。
沈青黎脸上并无异色,她目光专注,甚至还凑近了一些。
谢行从未与外人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很快,又重归冷漠。
他盯着沈青黎的眼睛,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王妃不觉得恶心吗?
他这一笑,衬得整张脸越发狰狞可怖。
皮囊而已。
沈青黎眉眼沉静,神情淡然,既无嫌恶之色,亦无怜悯之情。
她看他,犹如在看一个寻常人。
谢行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女,上过战场,治过瘟疫,是个奇女子。
沈青黎忽地问道:为何不找药王谷的神医?
毒只解了大半,剩余的毒被逼到脸上,若当初有师父出手,不至于如此。
谢老夫人眼眶微红,恨声说道:大房下毒之前,故意生事,重伤了药王谷的人,令谢家与药王谷结了死仇,当年,父亲亲自求上门,却连药王谷的大门都进不去。
大房要彻底绝了谢行的生路,到头来自食恶果,大房一脉被逐出谢家,从族谱中划了出去。
纵使如此,谢老夫人依然怒恨难消。
她的行儿,本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顺遂喜乐地过一辈子。
对于生死,谢行早已看开了。
他的身体已经熬不住了。
他笑了笑,语气带着淡淡的戏谑:毒已深入心髓,恐怕要枉费王妃一片好意了。
沈青黎道:确实是活不长了,但也不是不能治。
谢行愣了片刻,挑起眉梢,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能治?
沈青黎颔首:你体内的余毒,是有些棘手,如果能找到双生花和萝藤草,至少还能活二三十年。
谢老夫人心中一喜,眼底的光都亮了起来:我马上吩咐下去,让人找齐药材,在此之前,还要劳烦王妃多费心,保住行儿的性命。
沈青黎打开针袋,一排排金针,在日光下,闪着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一针扎下,谢行疼得闷哼了一声。
沈青黎动作很快,眨眼间,又扎了几针。
她说道:接下来会越来越疼,谢家主要是忍不住了,可以说一声。
谢行疼得后背沁出了冷汗,语气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无妨,王妃不必有顾虑,我忍得住。
毒发时,比这疼百倍。
少时,还会痛苦地挣扎,多少次,他蜷缩在地上,忍着剧烈的疼痛,想要活下去。
再后来,忍受不住的时候,就想要自戕,祖父捆住他的手脚,将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脸上。
等年岁渐长,他背负起整个谢家,再痛苦,也只能苦熬下去。
思绪回笼,浑身上下被汗浸透。
沈青黎手里的金针一针针落下。
每扎一针,谢行抓着扶手的双手就更紧了一分。
他两眼血红,青筋暴起,仿佛过了很长,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扎完针,沈青黎没急着收针,提笔写了两个药方。
一个内服,控制毒性,抑制毒发。
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