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质。
目及之处,她的嘴唇苍白,梳着还未出嫁的发辫,不仅是身受这伙恶徒长期囚禁,面孔小腿和脖子上都是被殴打的伤。
而回忆起上次看见她,这个被非法拘禁在此的少女还是被巴尔图装在麻袋里送到了自己手边,当时还未想透这一层的段鸮却也在一瞬间依稀猜到她到底是谁了。
“这就是太平府监牢总领文绥的女儿,十五日那一夜她会一并被我们带出监牢。”
“两月前我们就已将她劫了来,又扣押在了这儿,连官府都一直不知晓她具体的下落。”
“因她一直在牢里被关在牢房里,谁也找不到,她阿玛为了救她,只能一直听令于我们,所以十五日清监日,牢门和城门自会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这个丫头,和她那个知道了太多事的阿玛到时候就由你来解决,那这世上就没人能拦得住我们了。”
“听懂了没,段鸮?”
当晚,太平府监牢,两边黑漆漆的囚室内都暗着光。
一个人回到了囚室的段鸮不清楚在对面那个黑漆漆的牢房内在干什么,但他自己却是有些睡不着。
在他的手边,是方才回牢房前他在槽口收到的连日来的最后一封自四五日以来唯一的一个回信。
拆开的纸团上的数字,和外侧囚室上挂着的那个木漏斗上的刻度做对比的话,到下一个天色黑下来,将纸团递给他的有个人,还有现在狱外也接到消息的那一边行动组就会一起行动。
就如同巴尔图这伙人的秘密谋划一般。
眼下太平府监牢之外也正张开着一张反向面对蜘蛛的天罗地网。
人质的性命安全。
铸钱模板和那些假钱。
以及最至关重要的密率和约率。
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即将进行着的生死缉凶进行着一场提前预热的两方博弈。
——七个时辰。
七个时辰后,就是接下来这场逃狱杀监暴动和官府反向捕捉正式拉开帷幕的时间。
监牢内,一片漆黑冰冷,前路尚且有些未知。
可不知道为什么,眯着双眼,从刚才起就一直捏着某张纸团在看的段鸮却似乎并不徘徊,反而有一种说不出说不出的冷静和坚定。
因就在那个紧接着就要被毁掉的纸团的背后。
另有个数字之后的一个字的后缀。
‘喵’。
当段鸮方才打开看到最后时,正看到那一个字,可就是这简单却又令人一下轻松起来的一个字,令他在这一夜来临前都难得能闭上眼睛休息了半刻。
而就在背对墙面倒着的段鸮一墙之隔的这一头,有个半个身子都躺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身影在轻轻地往嘴里为谁而哼唱着什么。
这一刻,囚室内大半夜不睡的某人的面容锋芒毕露,像变了个人。
深刻而浓重的眉眼映衬着一黑一灰两只眼睛亮的像光一般。
衣襟敞开两颗扣子,额头和鼻梁交汇处有着看破世间险恶的无畏,卷曲散落的一缕发丝垂在耳侧,一根长长的辫子搭在他的半边肩膀上。
在他的手掌中,抓着一块黑穗子玉,正面是镇国奉恩四字,而在反面则只一个单独刻着的字。
‘玉’。
只是歌这种东西,总是对着某个人唱了一次就忘不掉的。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人知道。
但两支一模一样的歌儿好像就这样响在不同的人的心上。
黑暗中,一切尚且未知,谁也不知道‘蜘蛛’这一次又隐藏在何处。
“——,——”
——谜题正在揭开。
……
十五日。
夜。
酉时一刻
当夜刮了极大的风,外头乌鸦一股脑聚集在堡垒顶上,叫声搅得人心声不宁。
此刻已是天色渐黑。
被生铁皮包裹的围墙和农耕地内一片昏暗,看不清一抹淡白色的雾气之后是否潜藏着什么杀机。
大多数已在牢房里闭上眼睛的普通犯人,和在堡垒上方瞭望台上巡逻的狱卒们也不知即将发生的是一场什么样的阴谋和逃杀。
透过外部平行向囚室内的一步步窥探,一副荒诞混乱的囚牢众生相正在这个夜里静悄悄地发生。
人嗓子里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唯有人扭动变形的嘴和肢体动作在视角中如同动物一样被放大。
四层内,如鼠类蚂蚁一般寄居在一个个方形牢房的杀婴蔡王小六之流,或是蜷缩在泥土床上呼呼大睡,间或在集体牢房中半死不活地仰躺着唱曲。
三层内,如鬣狗般凶恶的狱卒们无所事事,夜半三更笑嘻嘻地围拢在一起赌钱吃钱,却连基本的外部巡逻都不做。
二层内,本该如往常一样热闹的集中牢房内却光线黑压压的,四面无人,空气中有一丝怪异和沉默,像是一夜之间人都跑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