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虞清嘉点头,最后朝高楼之下瞥了一眼,转身道:“走吧。”
宫殿里,两边烛火高燃,帷幔后坐着乐工,琵琶横弹,鼓瑟吹笙。虞清嘉轻手轻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坐下后又等了许久,皇后才姗姗来迟。
虞清嘉眼尖地注意到,皇后的发髻似乎重新梳过,尹轶琨陪在皇后身边,随着皇后一起进场。虞清嘉移开眼睛,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尹轶琨刚一露面,周围的臣子全部站起来,拱手给尹轶琨行礼。他们仿佛没看到尹轶琨随着皇后一起出来一般,打哈哈笑着。皇后派了身边的公公去外面请皇帝,过了一会,皇帝到了。
皇帝露面,宴席上一派山呼万岁。皇帝大步走过,等他坐好后,太监尖细地喊道:“免礼。”
众人起身,衣袖摩擦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慕容一家皮相都好,皇帝也不例外,和他的同龄人相比,皇帝可谓英武俊瘦,但是仔细看他的脸,上面已经有许多岁月的痕迹。他的眼尾略微向上吊,这样一双眼按道理相当吸引桃花,可是皇帝眼神阴鸷,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阴狠和刚愎,看着让人非常不舒服。尤其是他眼睛下面还泛着青色,一看就知纵情声色,生活十分不节制。
其他人都起身归位,唯有尹轶琨站在原地,众人都落座后,尹轶琨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这似乎就是尹轶琨想要的效果,他满意地笑了笑,举起酒樽,对皇帝说:“圣上英明,战局节节获胜,按这个速度,恐怕半个月内就能平定叛军,活捉叛军首领。有今日治世之局面,全仰仗皇上圣明勤政,臣倾心不已,敬皇上一杯。”
尹轶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皇帝被捧得舒坦,笑着说道:“尹爱卿这样关心天下黎明,朕心甚慰,朕与丞相同饮此杯。”
皇帝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旁边的宫女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为皇帝加酒。红色的美酒从细长的瓶嘴中汩汩流下,下面的臣子见了,暗暗皱眉。
这是个公开的秘密,慕容家的男人神志都不太稳定,在酒色的刺激下尤其如此。皇帝这些年纵情声色,身体越来越差,神志状态也算不得好。皇帝神志失控的时候干过许多荒唐事,偏偏他身边的宠臣和太监们为了讨皇帝开心,故意引着皇帝喝酒享乐。
尹轶琨尤其是其中翘楚,皇帝荒唐,他还故意找出一些猎奇的法子劝着皇帝去玩,什么把人蒙着眼睛关到猛兽笼子里,让宫女脱了衣服赛跑,全是尹轶琨的主意。皇帝沉迷酒色,无法理事,他就能借机揽权。
眼看皇帝和尹轶琨的言论越来越放诞,其他臣子低着头,敢怒不敢言,而几个耿直的老臣实在看不过去了。一个老臣站起身,拱手道:“圣上,太医署说您头疾日重,宜忌酒戒色,请圣上保重龙体。”
皇帝脸上的笑淡了淡,尹轶琨斜眼乜了老臣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徐侍郎人老了,不光眼睛不好,连话也不会说了,皇上难得高兴,要你出来扫兴?再说,皇上身体甚好,夜御五女不成问题,你那只眼睛看到皇上需要保重龙体了?”
徐侍郎听到这话气得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无状至极,朝堂之上,岂可说这些粗鄙之话?”
“怎么粗鄙了?”尹轶琨眼睛不怀好意地瞄着徐侍郎,说,“徐侍郎不行了,就把自己听不得的话都打成粗鄙吗?”
尹轶琨一派的党羽们发出恶意的笑,就连皇帝也哈哈大笑。徐侍郎自问一辈子为国谋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他脸气得通红,指着尹轶琨,颤颤巍巍道:“你,你个无耻竖子!”
尹轶琨听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他眼睛中闪过一道阴光,像蛇一样盯了徐侍郎一会,突然笑了:“徐侍郎反应这么大,莫非传言有虚?不妨徐侍郎给我等展示一下,让我们看看到底行不行。来人,给徐侍郎宽衣。”
“你放肆!”徐侍郎的儿子和侄儿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怒骂。皇帝本来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听到徐家子侄们大骂奸佞小人,国将不国,脸彻底沉下来。皇帝冷笑一声,说:“什么误主祸国,我看你们才是最大的祸害!来人,取剑来!”
惊变
众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闹大了,要真让皇帝拿了剑,那今日不见血绝不干休,恐怕宴会上其他人也幸免于难。众臣子纷纷跪地劝,皇后也害怕了,连忙站起来劝道:“皇上,一两个自以为是的臣子罢了,不值得您动气。您要是气不过,让侍卫将他们打入大牢就好,何必您亲自动手呢?”
许多人拉着,皇帝勉强控制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徐侍郎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荒诞无比,他本着耿直劝皇帝节酒节色,结果被小人侮辱不说,连皇后也轻描淡写地将他的行为定性成“自以为是”。
徐侍郎觉得可笑又可悲,这就是北齐的皇帝,这就是北齐的皇后,慕容氏几代人的基业,就要这样葬送了。徐侍郎心灰意冷,说道:“不必劳烦禁卫军,既然皇后说老臣不忠,那臣这就自裁谢罪,免得污了皇后和丞相的眼睛。”
徐侍郎说完,猛地朝宫殿上的柱子撞去。虞清嘉坐的远,争执声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