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谁说要纳妾?”
“给你纳啊。”虞老君理所当然地回话道,“李氏已经同意了,正好她和柳氏是姐妹,纳妾一应礼节都不会亏了柳氏。以后她们姐妹俩相互扶持,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等柳氏一生下儿子,就抱到李氏身边养,柳氏和李氏是表亲姐妹,这个孩子以后当做嫡子教养也无不可。”
虞文竣总算听懂虞老君在说什么了,然正因为他明白了虞老君的意思,才更觉得可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虞文竣收起衣袖,脸上连笑模样也不愿意摆了:“老君,我上次应当和你说清楚了,我不愿意娶妻,更不会纳妾。柳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留在大房做妾是委屈了人家,还是准备一副嫁妆,放柳娘子自行婚嫁吧。”
虞老君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续娶,竟然是当真的?”
“自然。”虞文竣正色道,“我已经成家立业,还能连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没法履行吗?我这样说,当然是仔细思量过的。我已下定决心,不再续娶。我已经对不起俞氏,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女子。”
虞老君听到俞氏的名字,脸色彻底阴了下来。她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被这个女人迷得三迷五道,连自己的后事也顾不得了。那我问你,你如果不再续娶,二房没有嫡子,日后要如何是好?”
虞文竣同样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该如何就如何,我身边不缺婢女奴仆,老了以后自有奴婢照顾,何必指望儿子儿媳。再说,我还有嘉嘉啊。”
虞老君忍着怒气,喝道:“荒谬!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大处上还拎得清,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连大是大非也拿不住。你若是当真听了那个女子的话,不续娶不纳妾,这是要绝了我虞家的后啊!”
虞文竣听到这些话也恼了,他肃着脸,说:“我已有嘉嘉,怎么能叫绝后?”
“可是六娘她是女子!”
“女儿怎么了?”虞文竣也怒冲冲反问,“女儿便不是我的血脉了?嘉嘉聪慧良善,心思纯孝,是难得的好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男女呢?”
“你,你……”虞老君气得手抖,她一生执着于香火传承,一辈子最大的信念就是开枝散叶,多子多孙。虞老君当初不顾虞文竣反对,强行将他过继给大房,还逼着他娶了李氏,就是怕大房断了香火。可是世事就是这样讽刺,虞老君最开始怕大房后继无人,于是硬生生拆散虞文竣和俞氏,造出两对悲剧。现在,不光大房没有子嗣,连二房,也不会有嫡子了。
虞老君嗬嗬喘粗气,猛地生出一种荒谬感。她人生第一次反省起自己,当初是不是她做错了?如果没有让虞文竣兼祧两房,虞文竣和俞氏感情正好,必然生儿育女夫妻和美。哪会像现在,原本想延续大房的香火,现在可好,大房二房的传承一起断。
虞老君心里后悔,然而她拿腔作势了一辈子,丝毫不肯流露出心里的悔意,依然强撑着说:“那你现在,是执意不肯娶妻纳妾了?”
“自然。”虞文竣指着窗外的石头,说,“我心便如此物,不可转矣。”
虞老君颓唐地闭了闭眼,她现在生出无尽的悔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然而现在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俞氏已经去世多年,李氏也被生活磨去所有光彩,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这场悲剧,就是由虞老君一手缔造的。
然而错误已经造成,人死不能复生,虞老君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依然强硬地继续推行自己的想法,妄图将现在的场面修补回来:“虞家香火不能断,要不然我日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柳流苏你一定要纳,早日生出儿子来填给大房,至于你的继妻人选,我这几天让人留意,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虞老君还是这样自说自话,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欢决定别人的人生。虞文竣冷笑,他当初妥协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错了第一次,万万不会再错第二次。孝之一字压死人,虞文竣没办法左右虞老君的想法,但是他可以决定自己的行为。
虞文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了。虞老君感觉不太对,在后面唤了他两声,都毫无反应。没有因由的,虞老君突然觉得有一点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然超出她的掌控。
虞文竣快步回到二房,他一进院子就问:“六娘子呢?”
银珠正在院子里擦洗东西,她看到虞文竣大步流星从外面走来,脸色严肃,不苟言笑。银珠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回答道:“六小姐刚刚出去了。”
“立刻叫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