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挂
月洞门外,鲜衣双髻、青葱苗条的侍女们挤成一堆,好奇地朝里面望去。虞老君屋里,此刻也衣光鬓影,华彩一堂。
“颍川王大驾,老身惶惶不安,若有礼数不周之处 ,请颍川王谅解。”虞老君难得换上了见客的衣服,此刻正坐塌上,亲自招待颍川王。她头发灰白交杂,色泽灰暗斑驳,脸上沟壑纵横,眼角、嘴边都刻出深深的八字纹来,可见这个人年轻时便很要强,即便老了也不肯完全撒手,做个万事不管、每日只负责含孙弄怡的老翁君。
虞老君是这一辈年轻人的曾祖母,即便是虞家的当家家主都得叫她一声祖母,可见辈分之高。虞老君的年纪放在这个年代已然是所向披靡,在以老为尊的宗族社会里,不光虞家上下没人敢顶撞虞老君,就算是京城而来的颍川王、当今三皇子,到了高平郡,也要客客气气地来拜访虞老君。
慕容栩对于虞老君的话当然推辞说不敢,他说道:“老君四世同堂,德高望重,子孙绕膝,乃是大福大德之人。本王素来尊崇有德之士,此番能得亲眼见到老福星已是心满意足。何况这一路走来虞家秩序井然,礼仪周全,处处可见底蕴,何来礼数不周之处?老君此言过谦了。”
虞老君被这番话说的大笑,她一笑脸上的褶子挤得更深,眼睛也被遮住一半。然而笑并没有让虞老君显得平易近人些,反而更流露出一种养尊处优、久居高位的自得,显然,观老君神色,虞老君也就是客气客气,她对家族十分自傲,并不觉得自己家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虞老君很满意颍川王的上道,没想到当今皇上出了名的不靠谱,而他的三子却还算谦逊有礼。堂堂皇子在自己面前一样君子谦谦,虞老君心中舒坦,之后再说话就随意了许多。
“老身年纪已大,腿脚不便,竟有许多年不曾往邺城去过了。不知皇后凤体安否?”
姜皇后是慕容栩的嫡母,而这位姜皇后的行事……也不是太符合一国之母的身份。慕容栩心中嗤笑一声,可是表面上依然如大孝子般热切说道:“母亲身体康健。老君身居兖州依然记挂着母亲的身体,此等热忱实在让人动容。”
虞老君也跟着话推辞,在座众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宫闱里那些荒唐事,可是此刻,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皇后的身体,丝毫不见异样。慕容栩和虞老君对坐在上首寒暄,虞清雅端了个炉火在侧,姿态娴雅地烹茶。虞清雅跪坐在竹垫上,轻柔地加水、点茶、撇沫,她加了三次清水,又三次将炉上茶沫撇去,才慢悠悠地端起茶壶倒茶。
她倒茶的手姿态优美,小指微微翘着,看着如飞鸟般赏心悦目。慕容栩陪虞老君说那些车轱辘话本来就无聊,眼角瞥到虞清雅的动作,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几眼。
虞老君察觉到慕容栩的动作,了然一笑:“这是老身的曾孙女,排行四,唤做四娘。老身年纪大了,换季时总是睡不好,多亏了她每天来给陪我说话逗趣。四娘,还不快过来见过颍川王。”
虞清雅看似专心致志,完全沉浸在烹茶的世界里,可是听到虞老君的话,她马上就放下茶壶,娉娉袅袅走过来给慕容栩行礼:“小女拜见颍川王。”
虞清雅下拜的时候,腰身不经意一扭,立刻展现出杨柳般的身段。她仅是请安一个动作,明明再简单不过,可是却刚好展现出她身材上的优点,完美的像是计算过一般。慕容栩本来对这一类清幽气质美人不感兴趣,可是虞清雅过来请安时,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慕容栩暗暗称奇,这个女子明明在搜查虞家那夜也见到过,莫非是因为上次天太黑了没看清不成,怎么感觉和如今完全是两个人?
见颍川王看的目不转睛,虞老君十分骄傲,骄傲之余还有一丝轻蔑。果然天下男人都这样,即便是皇子也没比普通男郎好多少,还不是一见到她们家四娘就目不转睛?
虞清雅请安之后,又袅袅将茶水端来,手势翩飞地放在虞老君和慕容栩身前,然后就退到一边,安静地跪坐在虞老君身后了。一进一退一举一动,无不优雅端美。
等虞清雅坐好后,慕容栩都难掩吃惊,忍不住朝她这个方向瞥。虞清雅坐在虞老君身后,正好和慕容栩相对,慕容栩此时再看她方便了许多,同样,也便明显了许多。
虞老君若有所指地笑着,而虞清雅仿佛感觉不到旁人的视线般,一直微垂着头。自从颍川王到后,虞老君这里很快热闹起来,不时有夫人小姐“凑巧”过来请安。可是人来来往往,慕容栩对其他小姐都只是淡淡一扫,唯独虞清雅,能坐在一侧替老君和贵客烹茶,现在还得了颍川王的亲眼。
屋内的婢女们放好瓜果等物后就悄悄退出去静立门边,既不打扰主人谈话,又能随时响应主子的传唤。几个规矩浅的小丫鬟忍不住低声咬耳朵:“四小姐真是厉害,什么都会。以前从没听说过四小姐学过烹茶,没想到今日一动手,那架势比专门的侍茶娘子还熟练。难怪老君在一众娘子中最喜欢四小姐,就连颍川王也忍不住偷偷看。”
小丫鬟们交头接耳,而屋内,虞清雅低着头坐在榻上,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