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但是形势比人强,虞清嘉不想生事,便懒得计较,就这样忍了。她懒懒散散地抽动书轴,突然动作一怔。
她方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夹在风声中并不明显,可是虞清嘉习惯了夜里的寂静,竟然还是听出来了。
虞清嘉想到路上遇到的那次刺杀,脊背上渐渐爬上冷意。她坐在矮桌前,一时不知道该喊人还是该假装不知道。她只犹豫了短短片刻,狠下心正要大喊,嘴突然被人从后捂住了:“安静。”
对方的手指冰凉修长,将她半张脸都罩住了。虞清嘉愣了一会,惊讶地扒开他的手回头:“怎么是你?”
慕容檐换上了久违的窄袖胡服,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看上去白如玉质,精致得不似真人。在白得出奇的肤色映衬下,他的眉眼愈显昳丽靡靡。
虞清嘉看看漏风的窗户,再看看眼前一身利装打扮的慕容檐,心里已经明白了:“你方才出去了?可是为什么不走正门……”
虞清嘉话音还没落,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官兵的吵闹声,移动的火把将半条巷子都照亮了。慕容檐对此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并不觉得需要解释,虞清嘉看看外面的火光,再看看眼前的人,猛地反应过来。
“他们是来追你的?”虞清嘉立刻站起身,拉着慕容檐往里走,“我是未出阁的女子,虞家必不会让官兵搜寻我的房间,你现在我这里躲一躲……”话音没落,虞清嘉抬手看着自己指尖的红丝,终于明白为什么慕容檐的脸色这样这样苍白了。
“你受伤了?”
“别说话,你该做什么做什么,装作不知道就好了。”慕容檐说着就要往外走,被虞清嘉一手拽住手腕。她神色慌张,明明担心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伤在哪里?伤势重不重?你身上的衣服有血迹,一旦被人翻出来就没法解释了。你随我来,先把血衣换了。”
慕容檐手臂挣了挣,最后还是任由虞清嘉拉着自己到里面。虞清嘉飞快地从衣柜里放出全新的衣物,然而官兵的动作比虞清嘉想象的还要快,这么片刻的工夫,他们已经走到虞家宅院里面,开始一个院一个院地搜寻了。
虞清嘉胡乱将衣服堆到床上,半跪在地上就要来给慕容檐解衣服:“赶紧换衣服,他们快要进来了……”
她的手指碰到对方的衣襟,突然顿了顿。慕容檐其实可以躲开,但是他没有。他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念头,坐在床榻上,沉沉地看着虞清嘉。
这时候,隔壁一间院子已经被强行撞开了门,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女眷的尖叫声混在一起,都敌不过官兵格外嚣张粗鲁的喊叫:“给我搜,廖尚书遇刺,我等奉了颍川王之令,前来捉拿刺客。”
慕容檐低着头,不闪不避地和虞清嘉对视。虞清嘉眼睛瞪得极圆,她方才帮慕容檐解衣,触碰到绝不是女子该有的坚硬肌肉上。女子即便发育得再差,胸膛等处都该是柔弱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近,虞清嘉又发现许多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比如,没有衣领的遮掩,可以明显看到眼前这个人脖颈处的凸起。
虞清嘉脑子里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刺客
虞清嘉愣愣地和慕容檐对视,直到这种时候,慕容檐的神情都非常坦然,眼底清晰地倒映着虞清嘉的身影。
许多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慢慢涌上心头,对啊,慕容檐刚来广陵郡时穿的是胡服,胡服本就是外族男子服饰,随着北朝相继建立胡人政权,这种充满了异族色彩的服饰才流行开。女子穿胡服少之又少,虞文竣说这是他新带回来的姬妾,虞清嘉先入为主,觉得这个狐狸精长得真凌厉,可是,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男子呢?
再比如景桓这个英气过分了的名字,慕容檐从不喜欢别人近身的怪毛病,练习骑射时他精准又有力的动作……虞清嘉慢慢回想,曾经觉得奇怪的东西一点点串联起来,怪不得,山洞避雨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换药,还有在客栈……
虞清嘉猛地反应过来,脸轰得红了:“你!”
慕容檐今日铤而走险,然而孤身深入狼窟,远不如现在面对着虞清嘉更冒险。外面还有慕容栩调来的官兵的吆喝声,只要慕容檐想,他可以有许多办法避开虞清嘉的眼睛。但是他没有。
他出于一种自杀般的孤勇,突然不想再掩饰下去。如果虞清嘉惊吓之下引来追兵,更甚者虞清嘉去外面告密,慕容檐都觉得理所应当。曾经有人皱着眉和他说,虽然慕容檐看着冷血无情,残忍独断,但是他内心里其实有自毁倾向。慕容檐当初不信,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觉得或许是真的,他真的有自我毁灭的倾向。
上次在广陵时关于老师的谈话是一次,现在大敌临头主动暴露身份是一次,他已经两次将毁灭自己的利刃交到虞清嘉手中了。慕容檐心里怀着微微的期待等着虞清嘉的动作,从他允许虞清嘉碰到他的衣领开始,他就一直盯着虞清嘉的眼睛。她先是震惊,随后不可置信,然后渐渐变得恍然,慕容檐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虞清嘉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如果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