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熔倏地抬眼，浑身气势收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你发现了？”

白榆嗓音淡淡：“如此沉不住气，怎么跟你那些兄长争皇位？”

应熔呼吸都收着，静静看着他，“你愿意帮我，是吗？”

“毕竟，他屠了你全族。”

白榆并未搭理他这个问题：“北月国九皇子，幼年一场大火母亲葬身火海，从此不知所踪。”

实际为了躲避追杀四处逃亡，因为他乃是太子，受尽北月皇帝宠爱，却被把持朝政的三皇子外公追杀的不敢入北月国，憋屈十几年，结果目标放在了他身上，想拿他做棋子，正好，他造反有名头了。

既然都有同一个目标，交易很快达成。

应熔眼神阴狠：“你会驭蛇，那就让我好三哥也尝一尝痛到生死不如的滋味！”

他看上的正是白榆身为南疆族人的巫蛊之术。

白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应熔当时没懂，等他回到北月国联系到旧部，恢复九皇子身份时，却听白榆笑眯眯道：“我做你的幕僚。”

应熔在桌上一拍，愠怒：“你懂什么！只要杀了三皇子——”

“杀了他，你就能登上皇位吗？”白榆把不屑摆到明面上，“就算你杀了三皇子，他外公张丞相是吃素的？只要他一天不倒台，就能培养出下一个三皇子。”

“你数数你有多少兄弟？你刚从外面归来，没权势没实力，说句不好听的，你九皇子现在也不过一个空有其名罢了，你现在不趁你父皇对你愧疚多揽点权势在怀里，等着他们把你彻底架空打发去守皇陵吗？”

他的结局确实是在皇陵守了一辈子。

“你！”应熔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憋得一口气胸前不上不下。

颓丧地抱着脑袋。

“我要怎么做？”他泄气一般地问。

白榆微微一笑：“我们来时你没发现？九江郡下了八天的雨，山体垮塌，洪水肆虐，到处都是灾民，现在，正是你做出政绩的好时机。”

他拿出一张图纸：“你写一封奏折，按照图纸上的方法挖沟渠，加固堤防，在这里，”他手指在图上几个地方点了点，“分区排水，建立排水干管道。”

“如此，水患可治。”

应熔神情震惊，他不可置信道：“这是你画的？”

得到肯定，更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白榆。

说实话，他当初找他帮忙，无非是馋他的巫蛊之术，从没想过对方会懂这方面的。

他当然没有盲目信任，而是等白榆离开后，又找了几个幕僚，让他们全都看了看。

无一例外都在感叹图纸设计的思虑周全，若真是工程竣工，九江郡便再也不怕水患会卷土重来了。

……

“九弟，父皇今日又夸奖你了。”三皇子皮笑肉不笑。

刚下了早朝，路上都是成群的大臣，他俩并没引人注意。

“前阵子上奏治理水患的法子成功推行下去，看来九弟在外多年，倒真是很了解穷苦百姓。”三皇子表情讥讽，嘲讽意味知足。

应熔面色不变：“是父皇教得好。”

说罢也不看对方表情，兀自上了马车。

“如何？”白榆看着他阴沉的表情挑眉。

应熔黝黑的瞳孔宛如一股深潭，在短短的三个月当中已经从当初的小乞丐蜕变成如今满身贵气的九皇子，不得不说钱权确实养人。

他眯了眯眼：“户部傅尚书，工部王侍郎，御史大夫刘清现在全都站在我们这一边，这次水患父皇大大地夸奖了本宫，下一步……”

“水灾过后就是瘟疫和饥荒，这次，我要你亲自去九江郡一趟。”白榆嗓音很淡，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应熔当即否定：“你疯了？你要我现在离开皇宫是嫌他们架空我太慢了吗！”

“你现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以为在张丞相的眼皮子底下能搞什么大动作？”

“朝中一半都是他的人，根基之深你再来十年都无法撼动！”

“我是在教你保命，更何况，你可以借此机会向你父皇要下掌管九州军队的虎符，到时候……”白榆笑容很凉薄，盯着应熔的眸子里全是淡漠，“还请皇上给个丞相当当。”

他的计划，根本不是在京城一步步稳扎稳打，搞什么九子夺嫡的戏码，他最终的目的是在九州屯兵操练，直接……清君侧。

应熔瞳孔一缩，手攥紧外袍，心跳加快，想说些什么，外面人群突然慌乱，马车扬起前蹄嘶鸣。

应熔一时没坐稳，被晃得摔下座位，白榆抓着门框，稳稳当当。

车夫粗着嗓子大吼：“挡在路中间！他娘的你不要命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车夫没了怒气，还好生劝哄：“公子想去晋国，前边儿就有车队，只要三十两银子。”

应熔听他轻易原谅，怒不可遏，掀开车帘就要骂人，却看到对方那张脸时，咽下了所有的粗话，轻声道：“没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