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奔跑起来。
跑过遍地的血与火,跑过无数的孤独与苦难,在光的尽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司予!”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睡了那么久,可算醒了!”
司予睁开眼睛,耳畔响起仪器的滴滴声,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在鼻尖飘荡。特殊病房里灯光明亮,时逾深冬,他却并不觉得冷,反倒嗅到了一点热闹的气息。
他如有所感地偏过头,目光一点点聚焦,最终对上了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秦夺眼眶微红,坐在床边垂眼看着他。他们俩之间离得那么近,比无数漫长的梦境里都要近得多,彼此呼吸交错,只要一俯身,便能落下一个真实的吻。
司予和他静静对视了几秒,弯起眼尾,低声问:“我好像闻到了雪的气味,外面下雪了吗?”
秦夺如预想中那般俯下身,额头被柔软唇瓣触碰的那刻,司予听到他的声音传到耳边:“没有下雪,但是快过年了。”
“是么?”司予抬眼,对上床边无数人关切的目光,轻笑起来,“那今年过年,大家一起在协会包顿饺子吧。
“我想吃玉米馅儿的。”
云梧
云梧是在司予醒后的第八天醒的。
彼时秦夺正在陪着司予复健,躺了两年的身体各方面机能都有所下降,哪怕一直在特殊病房里细细养着,腿部肌肉也或多或少有些萎缩。
好在s病毒已经解决,现在不再有任何宿者或怪物亟待着司予去处理,他有足够的时间把身体慢慢养回来。
病毒协会到底不是疗养院,没有专业的复建设备,为了方便照顾“病患”,司予醒来的第二天,秦夺就直接开车把人接去了自己家。
秦夺住的小区离病毒协会不远,周围环境很清净,一百三十平的平层,即便是两个人一起住也绰绰有余。
把司予这半个病患在卧室安置好之后,秦夺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午饭。然而他走进厨房还不到十分钟,才刚把菜洗好,就听到厨房外传来了轮椅的动静。
秦夺回过头去,他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十分宽敞,此刻司予的轮椅就停在厨房门外,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见他回头,这人弯起眼睛,十分坦荡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秦夺挑了下眉:“怎么了?”
“没怎么,”司予语气悠悠,“就是自己在房间里待着无聊,过来看你养养眼。”
秦夺发现这人这次醒了之后,不知怎么变得有些粘人,也不算太明显,主要表现为小动作小眼神不断,而只要秦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超过半小时,必然会收到司予发来的信息。
明明以前他和“粘人”两个字全不沾边。
秦夺心念一转,很快意识到他这是在心虚,偏偏他这会儿的身体状态也做不了什么别的,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哄”自己。
他眼里带上了一点笑意,没再拦着司予的“眼神骚扰”,从袋子里拿起一个土豆,问:“土豆你想怎么吃?”
司予不假思索道:“用茄子醡炒吧。”
这句话刚一出口,仿佛触及了某个开关,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默了片刻。
茄子醡并不是昀山本地的吃法,是蔡悦舒的家乡菜。在病毒世界的那九年里,司予曾无数次吃过这道菜,甚至直到此刻都能够清晰地回想起它的口感。
秦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到洗菜池前,冲去了土豆上的泥土,温声道:“今天恐怕不行了,昀山没有卖茄子醡的,不过你要是想吃,下次我让妈多从老家带点回来。”
司予垂着眼,没有回话。秦夺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果不其然,半晌后,听见他低声说:“对不起。”
秦夺回过头去,外面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内,司予坐在光里,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秦夺叹了口气,刻意带过了这个话题:“想吃个茄子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道什么歉?”
司予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关于病毒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他们一直默契地避而不谈。那些无数的痛苦、鲜血与死亡,好像只要不再提起,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司予知道,不是这样的。
有的东西越是刻意避开,时间久了,就越有可能成为沉疴痼疾。
他动了动嘴唇,正想说点什么,秦夺已经擦干净了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走到司予身前,蹲下身,抬头看着他问:“你既然跟我道歉,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了?”
“我……”
他才刚开口,秦夺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要是让你自己说,你估计又是说一堆不着边的话来气我,还不如我直接告诉你。”
他一只手拨弄着司予的耳垂,语速很慢:“你错在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把什么都扛了下来,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