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桑的想法,我大概也比较可以共情吧。”
说到底,宋桑这个第二人格,其实也是从宋小棠心底滋生出来的。
不论是哪个人格,心底里最厌恶最痛恨的,其实都不是欺负她的段思佳,也不是把她当个笑话玩弄的顾商允。
而是那个软弱无能、胆小可欺的她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们白天经历的剧情里,几乎所有的恶意都落在宋小棠身上;而到了晚上,他们却会在梦境中经历宋小棠经历过的一切。
作为宿者s09的宋桑,一面真心实意地恨着那个任人欺辱、软弱无能的宋小棠;一面又十分坚定地认为,所有对霸凌闭口不言的旁观者,都是变相的加害人,都应该亲身经历一遍被霸凌的宋小棠所经历的一切。
秦夺皱了下眉。不知道为什么,司予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让他莫名地不太舒服,他顿了顿,说:“这是个祖父悖论。”
司予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噗”地笑出了声:“你这种一本正经的冷幽默还怪可爱的。”
秦夺一直觉得司予身上有一股对待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淡然,有时候这股淡然下,还藏着点儿不顾一切的疯劲儿。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种淡然和疯劲儿是司予超出常人的实力造就的,直到刚刚他才突然意识到,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人,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包括他自己的命。
“司予,”秦夺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七十二小时后就是世界末日,那么最后的这三天,你会怎么过?”
“嗯?”司予挑了一下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夺:“好奇。”
“唔。”司予想了想,随后弯眼笑了起来,“三天的时间,都不够咱们从这个病毒世界里出去的吧?”
“假如没有病毒世界呢?”秦夺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假如s病毒终于被消灭了,你会做些什么?”
司予像只突然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小鱼干被人拿走了的猫似的,听完这个问题,居然茫然地怔了一下神。
如果是个正常人,大概会抓紧最后三天的时间,好好生活,去做许多平时没有时间或是没有勇气去做的事。
陪着平时疏忽了的家人待在一起也好,去一直以来最想去的地方旅游也罢,或是和爱人抵死拥吻,携手共赴生命的最后一秒,又或是鼓起勇气,去圆一个经久的遗憾。
可是他可以做些什么呢?
他没有家人,也没什么朋友,这么多年来,唯一相熟一些的那么一两个人,也还远没到可以一起度过生命最后三天的程度。他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唯一未圆的执念s病毒,也在秦夺短短一句话里被消灭了。
一时之间,他居然觉得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末不末日的,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然而司予一向是个对自己的心思捂得比蚌壳还严实的人,那茫然的怔神转瞬即逝,就见他很自然地笑了笑,随口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会先去传说中的七星级酒店,昏天黑地地睡上一天一夜吧。
“然后第二天回去看看我妈妈,陪她做些她想做的事。最后一天就找个好看点儿的地方待着,等着跟这个世界一起寿终正寝。唔,这么一想的话,感觉世界末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说这些的时候,秦夺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远方落日的一点微光,显得格外认真。
被这样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司予居然从未有过地感到了一点心虚。
好在在秦夺再次开口前,身后突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司予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回过身道:“进来吧。”
他们俩都没有想到,门后的人居然是纪承。
见秦夺也在,纪承联想起昨晚江欲燃的话,一时间有点尴尬。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吧?”
“没事,闲聊而已。”司予温和地笑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没有……”纪承的模样似乎有些局促,他站在原地自我拉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眼看着司予,认真道,“那个,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嗯?”司予轻轻挑了一下眉,“道歉?”
“对,”虽然依然有些尴尬,但纪承还是点头了点头,坦诚道,“就是……昨天刚进来的时候,我有些不识好歹,随意以恶意揣测你们,我很抱歉。”
不管是昨晚江欲燃一直护着他们的举动,还是这两天司予和秦夺表现出的种种,都让他一想起自己昨天的话,心里就有些愧疚。
“就,”纪承错开二人的目光,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我承认,刚被卷进来的时候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而且你长得又……咳,很好看,我就下意识地立起了一身毛,担心我女朋友她……唉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