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喜欢按照规矩办事,他出自军队,习惯在条条框框内做事,所以对苏清风,乃至苏家、苏家村,这种有些出格的做法,不太看好。
但是,法理不外乎人情,这个道理他更懂。
他顺着苏清风的话,代入在自己媳妇身上,就气得恨不得再捶几下冯家人。
他单手握成拳,不动声色地咳嗽了几声。
紧接着,他扬起声音:“吴同志,我看这件事情,也只是私下斗殴,真要拘留……只怕也会闹得不太好看,影响大队评比先进,私下和解赔点钱算了。”
七十年代,法律制度还不太完善。
对于私下斗殴这种事情,大多数是拘留几日,有些甚至不用赔钱。
但是秦烈怕拘留后,苏清风日后的履历上不好看,又知道这小子不缺钱,干脆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甚至还留了个空子。
只说赔钱,却没说赔多少钱。
对于苏清风来说,花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更别说还有秦烈所说的空子在。
而对于冯家人和黄建军来说,他们原本看苏清风认识秦烈,已经都快绝望了。
谁能想到,还可以峰回路转,得到赔偿。
苗爱花作为青山村有名的泼辣户,心眼子比儿子多多了,刚想问能赔多少。
但是话还没说口,一旁的冯贵勇,就已经被“赔偿”两个字冲昏了脑袋,不顾别人的目光,直接喊道,“赔偿!对!我同意赔偿!”
苏清风顿时笑了,他甚至还看似好心地问了一句,“你确定?”
冯贵勇看见苏清风那张笑脸,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笑面虎。
他吞了口口水,连连点头,“我确定!”
“行。”
苏清风爽快地答应了。
装模作样地从口袋里拿出五毛钱,丢到冯贵勇怀里。
“喏,赔偿。咱们两清了,你冯家以后少拿这事说嘴。”
说起来,这赔偿好像还是昨天晚上,从苗爱花房间里翻出来的。
冯贵勇懵逼了。
在他的算计里,赔偿少说也得五十块,结果苏清风居然只甩了他五毛钱?
冯贵勇用他稀巴烂的数学算了一下,得出这两者之间,居然有一百倍的差距!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是冯贵勇刚想要出声耍赖,苏清风就好像看破了他的想法,似是威胁了一句,“刚刚是你在这么多公安同志和秦长官面前同意的,怎么,你想要耍赖?”
冯贵勇看着苏清风的拳头,隐隐觉得脸颊又有些火辣辣的疼。
话到嘴边,他愣是含泪吞下去了。
他期期艾艾地看向几个公安同志,似乎想要他们站出来主持公道。
但是这些公安,早就在来时,知道了冯家的故事。
在这个正义感强大的年代,他们出于职业道德,没有亲自下场踩两脚,已经算好了。
解决了赔偿的事情,一直在沉默地揍人的苏二强,突然抬起头。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眸光阴鸷,整个人气质阴郁。
平时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他,却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喊道:
“我要告苗爱花!她害我媳妇流产了!我媳妇流掉的,很可能就是一个小子!她这是让我苏二强绝后,死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啊!”
对于“死后摔盆”的这个点,苏二强可谓是声泪俱下,就像是把他的命根子都斩断了。
苏清风有点想要同情,但又有点觉得他可悲。
不愧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连这时候,都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能憋出这么一长串话来,只怕在来的路上时,苏二强已经想了一路了。
先前苏清风讲话的时候,苗爱花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