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陵哪有那么简单”
秦如玉有些魂不守舍,总要去摸还未隆起的肚子。
“对不起。”
————
回程的路上,细细的雨丝纷纷扬扬,触及皮肤,凉得彻骨。
“大少夫人!您去哪儿了?”
不知她去了哪里的保镖仍候在那间首饰铺子旁,远远看见她冒雨走来,几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得以稳稳落地。
秦如玉往首饰铺子里张望一眼,秦若春找来的那些小孩子都离开了,独独留下铺子掌柜和店小二在里头唉声叹气地打扫狼藉。
满屋狼藉由她而起,理应做些赔偿。
于是她寻了个由头给掌柜的一笔银钱作为歉礼。
“我嫌那些小孩子吵闹,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会儿,走吧。”
她随意扯了个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十月怀胎,以婴换命梁家难道因果报应再报复到梁燕生的身上吗?
窗外街景极速向后掠去,秦如玉十指捏紧,撑得骨节泛白。
临到梁家老宅大门,入户两侧形态可怖的石狮子给人无形的压迫。
天阴沉得可怕,衬得梁家老宅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萧凉。
叩叩—
出神之际,一道人影将阴云下的老宅遮了个严严实实,他曲起指节往玻璃窗上敲了两下,唤回她愈加发散的思绪。
下了车,梁燕生自然而然地要将她揽入怀中。
秦如玉心有芥蒂,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揉揉太阳穴,“我有些累了,想自己静一静。”
梁燕生僵在半空的手徐缓收拢,似笑非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好。”
半阴人
谁能想到日夜与她同枕而眠的丈夫会是个已经死去多时的鬼?
独自回了房,秦如玉思索着该如何离开江陵,梁家势力庞大,更何况自己还怀了孩子,一出门,明里暗里都有梁家人在监视,想要顺利离开的话,需得找人帮忙。
除了梁燕生以外,她还能求谁帮忙?
思来想去,她想到一个人。
梁仲文。
既然那天他会提醒自己,那就代表着他和梁万林夫妻不是一路人,如果求他帮忙的话兴许能成功。
等明日梁万林与蒋玉梅不在家宅里,她要去找梁仲文,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助自己拖住梁万林叁人,不过在那之前
她又咬住指甲,手心贴着肚皮。
对不起孩子希望你来生能够投胎到一户正常人家中。
离开江陵的那天,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化成一滩血水了。
————
“她今天都去了哪里?”
书房里,梁燕生提笔在纸上作画,浓郁的墨浸透纸张,腕间翻转,一张栩栩如生的少女面孔跃然纸上。
“少夫人今天只去了首饰铺子,但是期间发生了些小意外。”
保镖回。
“小意外?又是严家?”
沾着墨的笔尖重重坠下一滴墨汁,晕开的黑墨把纸上少女俏丽的面容染得一塌糊涂。
“不是,是铺子忽然闯进来一群小孩子,把那儿搅得鸡飞狗跳,我们怕那些孩子伤害到少夫人,就想着先解决那群孩子的问题,结果一抬头,少夫人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后面少夫人自己回来了,说是找了个地方躲清净。”
保镖一五一十地告知细节,梁燕生把毛笔一放,将桌案上的废稿折起来,对着烛火点燃。
火舌一点点吞噬纸张,他看得出神。
橙红色的火舌将少女带笑的眼完全吞蚀,他手一松,大团火球飘然落地,这幅画也彻底烧成了灰烬。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必跟着她了。”
他说。
“是。”
室内充斥为浓郁的烧纸味,梁燕生刚转过身,人中两道乌黑的血滴滴答答地掉进砚台里。
“唔”
他神色痛苦,撑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鼻腔流出的黑血更是止不尽地往下掉,不过瞬息间,胸口晕开大片浓郁的黑色。
有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祖上犯的错要他来承担因果?为什么他不能和如玉像平常夫妻那样过完一生?
他很痛苦,五脏六腑好像绞在了一起,痛得他冷汗直冒,膝下一软,与无意带落的砚台齐齐摔到地上。
墨汁飞溅,梁燕生大口喘着粗气,这回不止他的鼻腔在渗血,嘴角处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锈腥的血。
对不起
他用力阖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秦如玉那双晶亮的眼睛,满盈勃勃生气。
也就只有她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个要靠着母亲邪术苟且偷生的活死人。
他喜欢秦如玉,贪恋她的体温,若是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会和她好好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相携到老
可惜,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