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起身的云淡,独自披上外袍,开门却见清儿站在门外,仅着简单外衫,显然也是在睡梦中被要紧事唤醒,正拿着一封信,脸色焦急。
取过信粗略一览,危漠崖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将读完的信又还给清儿,严肃道:“派人去六王府通知甄不移,然后收拾东西,马上走!”
身后的云淡仍是撑着坐了起来,一脸疑惑,但并未作声。
危漠崖垂头走回到他身边,默默替他穿上衣裳,然后将人抱起便往外走。
云淡这才按捺不住,在他怀中问道:“这是作什么?”
危漠崖不语,径直抱着他往厅堂去了。入厅之后,将人又放到椅子上,轻拢起云淡那散乱着的一头灰发,替他松松垮垮地扎起一束。
云淡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忙捉住危漠崖的手掌,又问道:“发生何事了?”
此时清儿已提着一个包袱慌忙地赶了过来。危漠崖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向云淡,语气极温柔道:“你同清儿一道,往曈曚山去寻你姐姐,即刻启程。”
“什……为何……即刻启程?”云淡顿时更加糊涂,支吾了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直直地盯着危漠崖,“究竟发生了何事?眼下我这般……如何上路?”说着,云淡不觉伸手又揉了揉后腰。
这动作自是被危漠崖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更是难受,却仍是道:“清儿会在路上护你周全,六王府和曈曚山也会派人接应,无论如何都比留在这儿要安全。”语毕,他起身挥手,想让清儿上前来。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走!”云淡忽地站起身来,双手死死揪着危漠崖的衣领,将他拉紧,面上神色肃穆又坚决。仍是半夜时分,未曾点上大灯,云淡的双眼在一片暗色中却似有泪光闪过,那般坚定地望着危漠崖,多年来的波澜不惊未曾改变过半分,叫他心动,亦叫他心疼。
一番对望,云淡强撑着体力不支身体的倔强终究叫危漠崖败下阵来。开口便是一阵哽咽,他仍是硬着头皮道:“之前寒儿往白道会去的路上,遭人绑架,如今已经将她救出了,但对方估计要借机上门寻仇,现在府里不安全,你必须——”
“寒儿被绑架了???”云淡难以置信地大吼,“你,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你竟然——”一想到心肝宝贝遭遇危险,云淡犹如浑身经脉遭拉扯一般,狠狠地颤抖起来,话说到一半便哽在喉中,只能发出几声压抑的呻吟。
危漠崖见他神色痛苦,登时慌了神,忙将人搂住,紧张问道:“云淡?你怎么样?”
“呃啊——”云淡摇了摇头,浑身僵住,难以呼吸,良久才倒抽一口气,一阵痉挛后却是抱着耸起的孕腹低声呼痛。
危漠崖害怕地伸手抱住他,掌心按向他腹底,却发现他整个腹腔已硬如磐石,显然大事不好。
“云淡,不怕,咱们慢慢地……”危漠崖扶着他,往回走了几步,想让他重新坐到椅子上,每一步挪动都牵扯出云淡几声难以自持地低泣。一旁的清儿见状,忙扔下手中的包袱,冲上前来扶着他。
危漠崖正欲开口叫清儿去请大夫,抬眸之时,未曾开口,忽有一阵疾风从身后袭来。习武之人的本能使危漠崖不曾思虑便抬手向一侧拂去,强劲掌风将身后袭来的器物打飞到一边。
危漠崖凝神一看,竟是一支箭,若非他出手及时,恐怕已经命丧在这暗箭之下。外头传来阵阵喧闹声,声讨着要让他这个风月楼楼主出外迎战。危漠崖心中暗骂,那迷魂岭动作竟如此之快。
云淡腹内又是一阵宫缩,疼得他浑身一抖,危漠崖抱着他,心里也跟着一揪。他低头一看,发现云淡下身已经湿了一片。那人泪水盈眶地望着自己,七年前那场惨烈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危漠崖觉得好害怕,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可外头的喧哗越来越震耳。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闯进来。危漠崖咬紧牙关,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云淡。唇齿交缠,舌尖轻挑,缠绵一时。而后,他轻轻退开,低声对一旁的清儿道:“去后院,不要声张。”
清儿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撑起了云淡的身子。
云淡知晓了危漠崖的意图,忍着腹痛,伸手抓住危漠崖的衣角,开口欲说些什么,却又只能发出一阵急促地抽气。
危漠崖忙握住他的手,轻柔安抚地拍几下他的手背。
“等我,等我。”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双手同时朝前方挥舞,提起一阵如火焰般暴涨的内力,震开了身前一道道的门扇。
门外已是一整片的全副武装,为首之人,正是那带着面罩的迷魂岭假帮主。
迎接危漠崖的,是由外刮向内的穿堂风,带着夜里的阴气,还带着箭矢如雨般朝他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