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看了他两眼,没有移动。
“姐姐腿上有伤,抱不动你。”
小方子衿嘴边还有血迹,不哭也不闹,声音很淡很轻:“我就要死了。死了也好,就不会疼了。”
林青青淡声反问:“死了有什么好?再也看不见你想看见的风景,再也感受不到你想感受的快乐,再也触碰不到你想触碰的人,还是活着好,活着,便还有希望。”
幼小的身体艰难挪动,从低矮的竹榻滚下来。
小方子衿又一次捂住肚子,痛得面目扭曲,眼角鲜红,一滴眼泪挂在眼角,仿佛从眼睛里滴出来的血。
他又哭又笑:“我还有希望吗?”
林青青:“有。”
小方子衿黑色稚气的眼珠直直地注视着她。
林青青:“这已经是你最痛苦的时刻,往后也不会比今日更糟糕,坚持下去,撑过这段时光,剩下的便都是希望。”
“骗子……”小孩晶莹的眼泪盛满眼眶,从眼角滑落脸庞,“我没有希望了,每一日都是这样,我不想继续了。”
林青青手掌压在轮子上,移动到方子衿身前,弯腰捡起他冰凉的手。
“我没有骗你,长大后你会成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守护家国,爱护家人,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你的君主将为你惊叹。
你才几岁啊,怎么可能没有希望,你的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以后的日子是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
白马银枪,所向披靡,那才是你的人生。你多走几步看看,便会看见柳暗花明又一村。”
掌心藏着的尖锐瓷片被轻巧地取走,小方子衿愣愣地望着林青青的眼睛,精致的凤眸大睁,眼白覆盖一层浓稠的血红。
林青青手掌穿过他的臂弯, 把人从地面扶起来,小方子衿的体重很轻很轻,像薄薄的一层纸。
帮小孩拢住散开的衣裳,看着他满是惊诧的血眸, 松开触碰到他身体的手。
“我与你说的, 你要记住。活下来, 寻找你想要的未来,没有人值得你与其同归于尽, 人生苦短,匆匆一世,不到生命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小方子衿忘记了哭泣, 抓了抓空荡荡的掌心, 眼睛里有一丝迷茫。
“姐姐,我们认识吗?为何我感觉你很了解我?”
“也许这就是相见恨晚。”林青青笑了下,脸上的笑意骤顿。小孩身体软软地倒在她的膝盖上,灰暗无神的眼眸呈现着一派死气。
她探上方子衿的脉搏,脉象果然有濒死之兆。
他说的没错, 他中毒已深,就要死了,最多活不过两天,也就是二十四个时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相见恨晚,”小方子衿阖了阖眼帘, “我盯着姐姐看了好些日子, 姐姐总是安静地对着窗外, 窗外的景色应该很好看。”
林青青将人抱起放在腿上,挪动轮椅向门外走。
小方子衿缺乏安全感, 立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警戒地睁着眼睛不说话,半晌后没了最后一点力气,僵硬扬起的脖子撑不住,靠进林青青怀里。
“我叫方子衿,天地方圆的方,《诗经·郑风·子衿》里的子衿。我死后,姐姐可以给我立个碑吗?这样,就还有人知道我死了,死在了哪里。”
林青青:“你不会死。”
“人都会死,早晚而已。”小孩稚嫩的声音含着一丝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
“我想家了,想见爹娘。”
林青青重重拍门,手指疼得麻木了,便换手肘撞门。
小木屋虽然破旧,但钉子钉得很深,林青青又是个半残,手臂撞麻也没撞开门外的锁,她心急如焚地吼道:“开门!沈娘!”
小方子衿转过脖颈,目光从林青青的下巴滑到她额头飘动的头发,碎发下墨澈的眼睛盛着无尽怒火。
他盯着那双眼睛看,眼白上的血色有了消退迹象,身体随着剧毒反应不受控地抽搐,他却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心神被奇怪的感觉牵引着。
“白马银枪,所向披靡,那真的是我?”
方子衿听多了沈娘的谎言,林青青编织的美梦更加荒诞不经,但在某一瞬间,他被触动了,因为那也是他的梦想。
他也想一掌拍碎这间屋子里门,也想骑着白马,挥动银枪,风风光光地去见他的爹娘。
小方子衿喃喃道:“白马银枪,当真好不风光……我未来会是个大将军呢。”
林青青心里发堵,没办法回答他,把力气都发泄到了门上:“沈娘!”
门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钥匙插入锁孔,沈娘从外面打开门,见林青青不顾伤势抱着方子衿,冷着脸道:“你的腿不想要说一声,也省得浪费时间帮你治了。”
怀里的小孩害怕地抱紧林青青的腰,林青青见沈娘神色不虞,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他快死了,还能救吗?”
沈娘抓住方子衿挣扎的手腕,瞥了林青青一眼:“你与